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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庚:布衣情怀

刘超

林庚出身世家,其父林宰平,“生平爱艺术,好朋友,精书法,能诗文”,身在北大,兼职清华,在学界与梁启超、王国维等同为清华国学院德高望重的大学者。按说,这样家族出来的该是做派盎然的世家子弟才对,可是,先生不然。

那时,先生家在福建会馆,离鲁迅、周作人住的绍兴会馆仅八丈之遥。先生自幼酷爱放风筝,家门前有个大操场,每当风起之日,天空中就飞舞着他的风筝。

先生少年英发,从国内顶尖的中学毕业后,于1928年考入清华园,读物理。两年后,林庚突然发现自己对文学居然如此难以忘情。有一天,他找到了国文系主任朱自清,申请转系。不久,他就成了国文系的学生。从此,他与吴组缃、孙毓棠成为同窗密友。在此后不长的时间里,他发表了二三十首旧体诗词,以至于在旧体诗词中流连忘返。只是突然有一天,他醒悟到:古典诗词经过几千年的发展,已近极致,无论今人怎么努力,都难免嚼前人嚼过的馍——一样的格律,一样的措辞,一样的风格,一样的主题……现代人无论有何等的才力和心气,都难以超越古人而另拓疆土。

从此,开始写起新诗来。

不日,先生在《现代》发表了第一首诗《风沙之日》,写出了对现实的不满:北平太荒凉,太死寂,实际上完全是个“边城”。先生的新诗生涯,从此一发而不可收。自此,诗人林庚横空出世,声名鹊起。其诗既有翩翩欲飞的少年精神,亦别有一抹晚唐诗的风韵,故在众多诗作中独标高格。可以说,如此年少而成就如此大名者,在彼时的清华,大概唯曹禺一人可比。

当时,季羡林、吴组缃、李长之诸人亦颇为活跃,四位少年,联袂清华,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,遂得“清华四剑客”之美誉。

1933年,著名诗集《夜》的出版使得先生顺利毕业。同时毕业的,还有吴组缃、钱钟书、曹禺、乔冠华、孙毓棠、王铁崖、巫宝三等,这就是清华历史上极其著名的“神奇的33届”。近乎同期在校的还有华罗庚、胡乔木、吴晗、钱伟长、叶笃义等。所有这些人,日后都成为各界的一流巨子,为中国现代史画上了极其璀璨的一笔。

毕业后的林庚,开始担任朱自清的助教。

1934年的夏天,东北烽烟渐盛,阴影直逼北平。这时,先生下江南了,由北平而南京,由南京而上海,由上海而杭州,一路山水,一路诗文。在这烟雨江南的山山水水中,先生且走且写,且行且歌。可身在六朝金粉的江南,他还是不忘烽烟弥漫的北国。

在上海,他见到了施蛰存,二人遂莫逆终生。经此南行,长居北方的先生亦与南方结下了不解之缘。抗战爆发后,先生作别北平,挥戈南下,在厦门大学开始了其严谨的学者生涯。抗战胜利时,先生也完成了其皇皇大作《中国文学简史》。此书甫出,文林为之轰动,先生亦成新一代文学史家之殿军。先生出身诗人,谈诗论艺自是牛刀杀鸡、势如破竹,其书于楚辞、唐诗、魏晋文章与明清小说,均有新论,笔之所至,蔚成经典。尤其是“盛唐气象”和“少年精神”,更成为中国诗论中的经典论断。

新中国成立后,清华、燕大文科尽数归并北大,先生与季羡林、吴组缃、周一良、王瑶等齐集燕园。从此,先生在燕南园一住就是55年。

世易时移。“文革”一来,烽烟再起。先生是林中乔木,树大就招风。有一日,先生接到一个电话,让马上到北京火车站,有要事。时已子夜,灯火寥落,天宇一片晦暗,这根本就不是个夜出的时候。可是,“上面”之言就是命令,怎么能不去呢?怎么敢不去呢?

先生匆匆忙忙地来到北京站。过去一看,原来是江青要去天津。那一次,看到所谓的全民诗歌运动后,先生深觉锥心之痛。

江青一次次的邀请,让先生苦不堪言。到后来,他已不忍再去。一个矢志追求唯美的诗人,却不得不在政治漩涡中应酬,其滋味何如?那酷爱自由、放达潇洒的天性早已融入骨髓的诗人,又怎能任人摆布?

又一个深夜,他接到了电话,还是江青让他去讲诗歌。

先生咬了咬牙,横下一条心:“对不起,我夫人身体不好,我要留下照顾她。”

对方几经邀请,先生仍是咬紧牙关,不松口。须知,那年头,能够和通天人物攀上关系,搭上线,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啊。可先生却不以为然,他不屑于做這红顶诗人,硬是拒绝了。

他知道这次拒绝意味着什么。此事当然不能算完。1974年初,国务院记者招待会前夕,先生收到了请柬。此会由周总理亲自主持,规格极高。先生得知后极是兴奋。“文革”以来,总理独撑危局,身心俱疲,先生多想看看他啊!可是,正在这时,先生得知:这请柬原来是江青让人送来的。诗人大窘,继之大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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